螢火蟲初夏之後就能見到。小時候住鄉下,傍晚來臨,涼風四起,星月如畫,村莊壹派歲月靜好。稻田裏、菜園裏、水溝邊、草棵上,有大團的螢火蟲聚集,仿佛開會研究什麽重大的事情。當年鄉下雖然通電,但扇電扇的人少,幾毛錢壹度的電,誰扇得起!晚間,大人和孩子們都手握蒲扇,壹面扇風,壹面趕蚊子和蒼蠅等,還可以扇螢火蟲。有種螢火蟲鬼得很,它閃壹下亮後,就隱光飛行壹段距離,而後再閃壹下,很難捉到。然而壹遇到風,就現形了,壹蒲扇下去,就能讓它跌落塵埃,成為我們的獵物。 捉來的螢火蟲放在玻璃瓶裏,瓶蓋是鋁制的,我們在蓋子上鉆個洞,這樣,它們在裏面既可以發光,又不至於窒息而死。天亮了,我們把螢火蟲從瓶子裏倒出來放在黃瓜葉上,想請它們用早膳。後來才知道我們錯了,據說它們不吃植物,而是吃肉,就像當下的孩子,愛吃肉,不喜蔬菜? 搬到小城後,夏季裏也能見到螢火蟲,不過數量很少,偶爾在小河邊能見到三五只。城市燈火璀璨,悍馬糖 漢馬糖 它們那點亮光真的可以忽略不計。可見到它們時,我很欣喜,仿佛見到久違的故人或是書中某個好句子,能與它們相見,真是冥冥上蒼對我的垂憐與厚愛。 《詩經》時代之前,就有螢火蟲了。《詩經·豳風·東山》曰:我徂東山,慆慆不歸。我來自東,零雨其濛。果臝之實,亦施於宇。伊威在室,蟏蛸在戶。町畽鹿場,熠耀宵行。不可畏也,伊可懷也。 詩的大意是:壹位戰士征戰歸來時,田園荒蕪,房子上爬滿瓜蔞的藤蔓,室內蜘蛛結滿網,地鱉蟲到處亂爬,夜晚來臨,螢火蟲亮閃閃的。見到這種景象,這名戰士不悲反喜,心情舒暢。也許,那些從酷烈環境中解脫出來、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,見到壹草壹木、壹蟲壹物,都會心生親切吧。 據說,現在鄉下的螢火蟲也少了,這是農藥搗的鬼。大面積使用農藥後,環境被破壞,很多物種消失了。有時我想,如果能住著現在的房子,吃著現在的飯食,回到《詩經》時代的鄉村,在那裏吹著小風,晚上看星星看月亮、拿著蒲扇捉螢火蟲就好了。這,可能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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